在我们大多数人的概念里，狗是看家护院不二选择；但其实老鹅也是护院高手中的高手，他们警惕性非常强。而且，狗经常会观颜察色拿捏分寸欺软怕硬，而鹅呢，纯粹就是一愣头青，虽然主要是攻击陌生人，但一旦真把它惹毛了，连主人都照追照咬不误。特别是羽毛灰白相间的四季鹅，脾气暴躁，最凌厉善攻击。

你若不信，可去乡下感受一下。

当你推开某户人家的大门，恰好里面有几只鹅在低头啄草，一旦听见声音，它们便会抬起头，仰侧脑袋，警惕地朝你上下打量一番。如若确是陌生人，它们就会大声叫唤，提醒主人有人闯入，同时移动脚步张开翅膀，迅速朝你扑过来，有几只甚至都会腾空飞起。慌乱中你准备转身拔腿撤离，可惜来不及了，你的后背，脑勺，屁股，也许就会被它们啜啜啜呲上，留下几个紫陀螺块；这个时候，你只会恨爹妈少生两条腿，抱头鼠窜狼狈而去。

所以呢，当再奸诈狡猾的黄鼠狼，遇上了老鹅这种大内高手，下场就注定很惨啦。

某个冬日的深夜时分呆头鹅，月光很是清亮明朗。我在里屋煤油灯下做作业，突然就听见禽圈附近，传来了一阵阵急促而尖锐的叫唤，扑打翅膀的闷钝，还有像某种小动物被击打后发出的哀嚎声音。我兴奋极了，赶紧蹑手蹑脚地往鸡圈方向跑去。有好戏看了！

刚走到老屋门口尼龙绳织就的网圈旁，趁着月色，我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只顶着肥大肉瘤的老鹅，昂着脖子拍着翅膀，间或大喊大叫着，满场子追赶一个灵活细小的黑影。哈哈，黄二爷来偷鸡，不想被大鹅堵住了。

二大爷身躯极其柔软灵巧，看起来再粗壮的身段，都能收缩起来，进而能穿过三四公分见方的网格子。但这次任凭左冲右突，上串下跳，但就是没办法：老鹅伸长脖子，翅膀一张，上防下挡，直接就是一个铜墙铁壁。二大爷折腾了几次后都被老鹅拦住，最后见实在逃摆不脱，气急败坏，露出犬牙，直愣愣朝着老鹅纵身扑去，目标鹅脖子。放手一搏背水一战，成败在此一举。

说时迟，那时快，那老呆鹅呢，不慌不忙，瞅着机会，挥起翅膀，对着跃起而来的黄鼠狼头部呆头鹅，狠狠扇了一个耳光。可怜那小畜生直接被拍倒在地，重创成脑震荡，再接连摔几个跟斗；不等黄鼠狼挣扎爬起来，老鹅胯部一抬，双脚并用，赶上去就是一记肥鹅漂漂掌，再大张咀噮狠狠嗤上一口，啄的黄鼠狼晕晕乎乎疼得吱吱直叫，下意识地使出绝招放出了臭屁。隔数米之远的我都被熏得够呛，使劲捂鼻子都不管用，而老鹅呢，仿佛根本不怕这骚臭味道，继续不依不饶又踩又扇又啄的，倒很像泼妇骂街一般歇斯底里凶恶彪悍。后来听老人们说，鹅屎好像是黄鼠狼的克星，可以防鼬子屁，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回事。

那黄鼠狼在老鹅的百般蹂躏下，不断地像一个皮球一样滚来滚去，简直就毫无还手之力，慢慢地失去了战斗力，最后软塌塌卧在鸡圈旁边，除了出气没有进气， 一动也不动。老鹅得意非凡，扑棱着翅膀引吭高歌。这个时候，你就知道别人为啥会喊鹅叫“呆头鹅”了：因为黄鼠狼坏得不得了，特别会装死，然后伺机逃走；而鹅呢，自以为已经完胜，不知道要赶尽杀绝。它一旦放松警惕，便给了黄鼠狼逃生的机会。

小时候问奶奶，既然老鹅能防贼防黄鼠狼，那我们为啥还要养狗，还不如多养几只鹅，不就行了?

“鹅很讨厌”，奶奶在剥者黄豆，头都不抬一下。

鹅天性警惕是好事，但过分警惕，就惹人厌了。稍微有一点点风吹草动，哪怕是一只小螃蟹，懒蛤蟆爬过，不小心碰了鹅掌，鹅都会扯着脖子，“亢灵亢灵”地叫唤起来表示愤怒；如果再有几只鹅此起彼伏或集体喧闹的话，一晚上真是别指望睡个安稳觉了～～鸡鸭没被偷走，自己反给折磨死了，而且喊多了“狼来了”，也没人信啊。真是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”。

还有一个最现实的问题。鹅是直肠子禽兽～～从嘴巴到食道到肠胃到肛门，不带绕肠拐弯；边吃边拉，上面进的同时下面就排出了，宜兴乡下人称之谓“直洞公飙”。我以前放鹅的时候，每次必须把它们赶得远远的，或者自己爬在树上，否则坐在草地上低头看书时，稍不留神，衣服上鞋子上都是鹅屎，有时候几只调皮的小绒鹅，还会爬上我盘坐的大腿，对着我打开的书本撇开双腿，“噗嗤”来一泡，真是令人哭笑不得。唯一的好处是，鹅屎不臭，而只有浓郁的青草腥气。吃荤气的动物排泄物才很臭。

但无论如何，你可以想象养鹅的成本有多大；我最不喜欢打鹅草，放鹅，追着它们的屁股满世界跑～～个个都是饿死鬼投胎样子。家里若是养上几只呆头鹅，会很烦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