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李的店叫茶客，出售各种花茶。店内古色古香，有仿古的货架，还有造型精巧典雅的玻璃坛，坛子里装着各色茶叶。老李面皮白，眉清目秀。一身休闲装，透出一股清香。貌似五十多岁茶客，其实是年近七十的人了。一辈子没做别的生意，只卖茶。

为什么店名叫茶客？老李不答，让我先解读一下，我答曰：在鄂西南，茶更多是待客之品，有熟人从门前过，总打招呼说：“进来喝杯茶。”客人来家不奉茶，是极不礼貌的行为。客人说茶好，待客就有了气氛。大小饭店也如此，进店先奉茶，有好茶，顾客与老板就有了良好的交流。听罢，老李笑了，补充道：“茶与酒都为水，君子交往之物。茶客者，雅士也。”

初识老李，是被他店前的棋盘吸引。大理石的小桌上刻着棋盘，棋也是石头做的。店里没顾客时，老李就坐在门前的槐树下，跟人下棋。来下棋的有街坊，也有过路人。下棋有茶喝，都是店里刚进的新茶。一边下棋，一边品茶，而且是好茶。这份悠闲和享受，不是随处都能遇到的。

茉莉花茶，是他向我推荐的。我好烟，每天两包烟打不住。戒烟，戒过多少次记不清了，记住的是戒过最长的天数，有九十多天没沾烟。跟老李下棋，烟也抽得凶。老李说：“平日可好茶？”我说喝点，没讲究，乱喝。老李说：“茶是烟的天敌，烟戒不了，就喝茶。”于是，我让他给我推荐一种茶。

“口里可有异味？”老李一句话就说到了我的痛处。嘴里有异味，自己有点感觉，别人的感觉最明显。逼近人说话，有人躲闪，也有人下意识地用手捂鼻子。家里的床铺，妻子清洗时总说有气味。唠叨说：“没怎么老，床上怎么总有一种老腥气。”妻子说的老腥气，其实是烟味，一种陈年烟味。

老李就给我推荐了茉莉花茶。先给我沏了一杯，茶泡着下完一盘棋茶客，杯里的茶水已淡黄透亮。打开茶盖，幽香扑鼻。老李告诉我，茉莉花茶泡出这种效果，就是好茶。茶水偏红，茶叶就陈了。茶的香味纯正，就是好花，有杂味，花就有问题。

老李卖茶，还有礼物，很特别的礼物。他店的后面，是个小院，院里尽是盆养的茉莉。茉莉初夏开始开花，放在室内，一盆花香满屋。不开花的日子，茉莉花枝也极有观赏性，到了初秋，花枝翠绿，叶片油亮。花枝还爬枝，娇态似绿萝。在“茶客”买茶的老主顾，有时会得到一盆茉莉。拿回家好养，注意控制花盆的水份就行。可以自己收花，可以把玩观赏。

目睹老李做生意，不像谈买卖，更像拉家常。光临茶店的以老年顾客为主，老年人磨叽，一笔生意谈上半个时辰或更长时间是常事。老李好像并不在意能不能谈成买卖，更享受与顾客交流的过程。

那天有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来买茶，看茶选茶尝茶，然后从茶说到病，从病说到后人，又从后人扯到了国家大事……谈得兴起，从柜外谈到柜台里。再看老李，一边应付别的顾客，一边跟老头聊得兴致勃勃。

老李说，自己这个年纪，慢慢远离了激烈的商业竞争，做生意的目的不只是赚钱，做生意就是过日子。每天有几个谈得来的顾客，在一起玩一玩，乐一乐，交交心，解解闷，也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享受。而店名“茶客”，也有老来寂寞有客人来的意思。

老李没了老伴儿，女儿又在外地工作。经过一辈子的打拼，该有的基本有了。今后的人生，正如一杯清茶，慢慢喝，慢慢品，慢慢享受。

湖北阮红松

SourcePh">